Willette匪石

【火凤燎原/贾荀】文质相炳焕

·冷cp的自我投喂，私设如山。

·武乱之人字文和，讽刺啊讽刺。

“沐兰泽，含若芳”

君子如兰，是为名“若”。

若论八奇初到府上时的光景，他们自个儿肯定都是记得清楚的。

氛围微妙的内院，奇人奇面的老师，性格迥异的师兄——排在求学若渴的少年人眼里，都是新奇且深刻的东西，理应深深烙进记忆。

惟有三奇贾诩提及时，眉锋轻挑颇不自然地挠挠脸，眼眸间有难喻的落寞意味。

“我到府上时大病一场，足有七日昏沉不醒。”

山高路远，舟车劳顿，中原纵是再大再繁华，贾诩也无心欣赏。或许于他眼里，人头攒动的洛阳大街，还不如边塞寸草不生的戈壁浩荡合眼。

相较家乡更湿潮的空气令他头昏脑胀呼吸困难，雨露砸到滚烫的皮肤上化成温软的汗液滴入脖颈。

荀彧撩开马车的帘子，看到的就是面色潮红虚汗直流的三师弟。

半梦半醒里依稀有清酒般的香，火自心口导出折磨人难以入眠。实际那香气没有那么浓郁，只是于昏沉的他而言就像溺水者抓住了稻草，馋到怕。

贾诩没什么爱好，就是嗜酒。西凉人沧桑的气质在他刚刚出现棱角的脸上蠢蠢欲动，好酒一坛，赛过竹简一筐。

也不是什么玩物丧志的纨绔子弟。与其说是不勤奋，更不如说是不爱循规蹈矩读什么兵法古籍。家里人就是见他天资聪颖又求知欲极强，怕误入歧途走上歪路，才送至水镜府。

虽然他入内院近十年来还是专攻黑暗兵法。此为后话。

有人用温水给他擦拭掌心，身在异乡的贾诩竟愈发有满足之感。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，闻到了另外一种熟悉的香气。也不论面前是谁是否认识，径直端起冷热恰好的肉汤便是毫不客气的享用。

多日没有好好吃过什么的胃里一阵暖意。贾诩撑着头对床边的人致谢，口齿不清间困意袭来，几句话没说完又睡了回去。

坐在床边的人轻笑一声，为他掖好被褥收碗离开。

等到贾诩病愈对中原自在些时，差不多也过了五日有余了。

迟拜水镜先生司马徽之后，他终于见到了在他之前的两位奇人。

“我是一奇袁方，字显谋。老三恢复的可还行？”明堂里的年轻人站姿颇有气场，“哈，老三这叫法，是我与你二师兄合计的，以后师弟愈多就按排名叫，说不定还会叫到小七小八啊——你可算是早的。”

袁方盘了一个有些阴柔的髻，额头正中还有一颗红砂，但气宇轩昂并无媚气。似乎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，也不会比他大多少。贾诩看着袁方微微勾起的嘴角，在他话音落下后点头致意并介绍了自己。

然后他转向袁方身后的人。微卷长发简单的一束，眉眼盈盈，脸颊上的痣点更使面容饱满了些。

“我是二奇荀彧，字文若，老三初愈，应多添件衣服。”

袖摆款款间，贾诩恍然，了然。

“文若......”他扣着唇舌齿列之间的字细细咀嚼回味。

“嗯？”荀彧似乎也有惊诧，“初次见面，这么生硬唤人可不太好。我们所学不止领兵权计，姿仪礼乐也是必修。——你方从凉州来，无需操之过急，慢慢学习就是。”

言罢颔首轻笑，贾诩神游天外念着念着差点咬了舌头。

“老三可别被吓着，你二师兄就是讲礼数讲得厉害，等混熟了你再看看？”

荀彧有些无奈睨了袁方一眼似乎责怪他的拆台，袁方倒负手耸肩一副话在口中不吐不快的随意模样。

“二师兄所言甚是，”贾诩抱拳小拜打破了二人的僵持，“倒是初次见面所言有虚，我这几日承蒙二师兄照顾了。”

袁方蹲下摆弄一盆新艳的花，左摇摇右掂掂，头也不抬就是一句：“文若还是亲自来了啊。”

“探望时发现老三手心冰凉，是性寒之人。华医师不在，中原人又少有这样的病症，我怕杂役照顾不周，放不下心才...”

他说的极其真挚自然，贾诩立马明白了他大概对谁都是这样的。

“无以回报，但想问师兄一句；”

“请讲，定竭力解答。”

“我何时才可像大师兄一般，唤师兄表字？”

问的奇怪倒也合乎小孩子心性，贾诩再是聪慧终究是未经人世的小孩子。

“哈，你这小鬼，”贾诩生怕听出什么敷衍的语气来，提了神地望向他，“好生调养，刻苦研习，待取字戴冠之后，‘彧’也任由你唤。”

之后的事就太多了，师弟们一个一个来到水镜府。与贾诩一见如故的病弱小乌鸦，被竹马捧在手里送来的周青梅，有些怯人的炫技小凤凰，还有因为睡懒觉而得称的卧龙。

贾诩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。他来自西凉笑容爽朗，在那群谦和凉薄的军师里很惹眼，到老了也是别有一番沧桑的意味。

多年来的分和斗乱，说好听是信仰和坚持，说难听都怪他们自己自作自践。年月久远，众师弟都已不在，曹操统一天下也是指日可待的事。

自己八成是看不到啦。他喝了一口茶，明明从前他更爱喝酒。

他又想起那个劝他少喝的“二娘”，他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，贾诩也想不通。

他是很想看到太平之世吧。可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世上便没有王佐留香了。

王佐之才，难佐魏王。

“小叔他，可留下什么话？”

“彧弥留之际，祝明公前程似锦，霸业天成。”

院里一树白梅已经开了，暗香浮动，比美酒撩人。

“老师，我想请字文。”

“好，文乃立学之本，”老者的木拐叩击地面，“《孟子》曰：‘天时不如地利，地利不如人和。’以和为贵，战乱之中勿忘本心——贾诩，你便字‘文和’罢。”

他手心冰凉，阖上眼睛，身体沉入建安十七年寿春的寒风里。

文若。文和。

文质相炳焕。

[完]